一
涵山初次愛上青青,是在一個炎熱的夏季--麥收時節,到處都是忙碌的人們,到處都是滾動的汗水。青青一襲白衣長裙,清新淡雅,一頂咖啡色的太陽帽,使她顯得更加俏皮,滿頭的烏黑長髮傾瀉而下,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甜甜的笑,一雙丹鳳眼蓄滿盈盈秋水,讓人一看,竟使人想起誤入藕花深處的李清照,只不過,李清照驚起的是一灘鷗鷺,而青青驚起的一群汗流浹背的莊稼佬。一位拉着沉重麥車的漢子,忘了看腳下,差點翻了麥車,惹得車後的婆娘破口大罵;揚場的老漢放下揚場掀,驚奇地看着這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女孩子,滿臉的表情都在訴說着一個老於世故人的迷惑;一位毛頭小伙盯着看了半天,竟放肆的吹起了口哨;而一位同齡的姑娘也低下了貌美如花的面孔。而涵山,一個懵懵少年,怔怔地看着這一切,心中則波濤洶湧,瞬間淹沒了整個世界,只定格在眼前的她這張美輪美奐的圖片。
「看什麼看,傻樣,沒見過美女呀!我們大老遠來幫你收麥,連句歡迎的話都沒有呀!」青青脆生生的喊道,像是給這個火籠般的世界送來一股涼爽的風,沁人心脾,而她頑皮的微笑更是襯托出她的天真、純潔。
涵山和青青都是縣高中二年級的學生,只不過,一個家在城裡,一個家在農村。城裡的青青猶如一隻自由自在的小鳥,在自己的天空裡翱翔,農村的涵山,則如一頭拉套的牛,過早地架上了生活的轅。雖然他們是同桌,卻是屬於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平日裡,青青對於涵山的堅韌和屬於農村人的那份質樸深有好感,很願意和他說說話,聽他講講農村的故事。而涵山總覺得青青是天上的仙女,所以在她面前比較拘謹,和她一說話就緊張,這也讓青青覺得他更加好玩,有時故意逗他,弄得他臉紅脖子粗的時候,又來輕聲慢語的安撫,有多少次,涵山曾下決心不理青青,可她的三言兩語便讓他繳槍投降。
聽到青青的喊聲,涵山傻裡傻氣的笑了笑,慌忙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頓時,他成了舞台上的花臉:手抹過的地方露出紅彤彤的皮膚,沒抹過的地方還覆蓋着厚厚的麥灰--這讓青青笑個不止,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涵山,對用來的小濤,李娜說:
「快快快,拿相機,給他拍下來,讓同學們都看看!」
他們兩個也禁不住大笑起來,他們青春的笑聲肆意地在麥場的上空飄蕩,而涵山,他深沉的眼眸下面又多了一份熾熱,多了一份刻骨銘心的情感。
二
要不是一次偶然的機會,涵山的初戀也許就悄無聲息的淹沒在時間的長河裡了。那是他們的好友小濤不慎摔斷了胳膊,他們去醫院看護他。那是在陽春三月的一個晚上,微風徐徐,空氣中瀰漫着桃花的香味,充滿了浪漫的氣息。他和青青並肩站在醫院的陽台上,看着滿天星空,說一些有意無意的話題。不經意間,他們的手碰了一下,一種觸電的感覺迅速傳遍涵山的全身,那種顫抖的感覺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此時的青青,正昂着頭,睜着一雙妙目,眸中積攢起水霧,鮮艷的、濕潤的、紅紅的嘴唇輕輕地吐出如蘭的氣息。涵山再也抑制不着急心中的渴望,瘋一般的抱着青青,把他那熾熱的、乾燥的唇緊緊地貼在她那柔若無骨的、潮濕的唇上。瞬間,他覺得天旋地轉,世間萬物化為烏有,有的只是令他窒息的纏綿,有的只是如醉酒般的渾渾噩噩……。
三
在以後的歲月里,涵山常常回憶起他的初吻,回味他初吻的味道,是甜嗎?不全是,像是一杯沏了濃濃的蜂蜜的茶。是香嗎?也不全是,像是玫瑰花瓣的味道,更像八月里濃的化不開的桂花香。
高考前的幾個月,可以說是老天給予涵山最珍貴的禮物,他盡情享受着初戀帶給他的甜蜜。在風和日麗的日子裡,他會挖空心思地避開老師和同學們的視野,帶青青去開滿鮮花的田野,手拉手走在田間小道上,去聽風的呢喃,鳥的鳴叫。去感受花的芬芳,草的清香。有時,青青挽着涵山的胳膊,頭依偎在他的肩上,這時,他覺得生活是蜜做的,沐浴在讓牛奶洗過的陽光下的他有說不出的舒暢。有時,他會情不自禁地親吻她的臉龐,讓他的柔情蜜意在這美好時光里悄悄流淌。他的生活里到處都充滿了青青的影子,打開課本,字裡行間有她曼妙的身姿,拿起筆,筆下流淌着關於她的文字……。
快樂的時光總在飛馳,轉眼間,高考結束,同學們各奔東西,他和青青的結果也可想而知:他辜負了父輩的希望,名落孫山,無言再見父老鄉親,在分數出來的當天的那個夜晚,帶着對青青無盡的思念,帶着對父母無限的愧疚,還帶着對青春的一絲懊惱,踏上了南下的旅程,而青青在父母的安排下遠嫁他鄉。
愛的初旋,總是我們人生路上最為彌足珍貴的經歷,它讓我們從青澀走向成熟,它有讓我們如飲甘醴的甜蜜,更有撕心裂肺的痛苦。不管如何,它是我們缺之遺憾的一個階段。
二十年後的一個春天,陽光明媚,鶯飛草長的三月的一天,原來的學校已經成為人民休閒的文化廣場,一位年近不惑的一位女士,正漫步在被改造好的風景河邊,此時春風拂面,楊柳依依,她正注目於盈盈春水,突然,一個二十年來她魂牽夢繞的聲音顫抖地在她身後響起:
「青青,這些年,你還好嗎……」
標籤:
評論列表
情感方面有問題,真的是要找專業的諮詢機構
可以幫助複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