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上,街上的商戶早已閉門回家。
理髮店門前的招牌還亮着,積雪沒過腳背,被映的緋紅。
手指上剪刀與推子共舞,過年了,沒什麼錢買禮物送給自己,
我和小夥伴互相給對方做個髮型,
新的一年,從頭開始。
我叫Tony,
一名城鄉結合部理髮店的美容美髮造型師,
一般來這兒的客戶都叫我Tony老師。
13年的春晚,李健的《風吹麥浪》唱的火熱。
身邊的同事都在討論他的髮型:
看似慵懶的劉海卻在弧度處透出精緻。
又要引領一波新的髮型潮流。
嘈雜中,只有我一個人靜靜的在聽歌詞,
好一首《風吹麥浪》,
寫這首歌的人一定沒有下過地,種過田。
16歲的我突然抬頭,看到了雪白的......
遠處蔚藍天空下,涌動着金色的麥浪。
就在那裡曾是你和我,愛過的地方。
歌詞很美,旋律也很驚艷,
但美的有些過分,就丟了太多真實。
農村的秋收不止有風吹浪起的麥浪,
還有無數吸血的蠅蟲和那布滿血泡的手掌。
我們家祖輩都生活在村子裡,
16歲之前幾乎都沒有出過村,
爺爺是個麥客,
每年照顧完自家的田地,就會去村裡的大戶家幹活,
一天八九十塊的收入,剛好夠補貼家用。
打我記事起,就沒怎麼見過父親,
聽爺爺說,父親受不了沉重的農活,去外面的世界闖蕩了,
不過看他回家的次數,大概也明白了外面的世界並不是那麼容易生存。
從小我就沒見過母親,爺爺也不讓我問。
只記得和同村的小夥伴鬧矛盾,他們都罵我小雜種
說母親嫌我們家窮,和別村的男人跑了。
後來想想,這應該也是父親不願意回來的原因。
三五間瓦屋避雨,兩三畝薄田耕耘。
貧窮的村落被抽走了最壯年的那層人。
只留下老人和孩子,依靠着貧瘠的土地守候着村子的根莖。
那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像村頭的胖大叔一樣,蓋一間兩層小樓,
娶村里和我關係最好的小紅做老婆。
都是村裡的泥孩子,哪分的清美醜,
就記得小紅做的窩窩頭最好吃。
美美的躺在谷堆上吹着鼻涕泡,眯縫着眼睛觀察着傍晚的夕陽,
我希望自己一輩子都可以留在村子裡,守着爺爺和家裡的大黃狗。
但夢想這個東西就好像搖曳在鼻尖的鼻涕泡,
輕風帶起的一根麥芒就能把它戳破。
遠處拖拉機的轟鳴慢慢響起,
大姑娘小媳婦的嬌笑聲也飄灑過來,
我一個軲轆從草甸上翻下,看到了一輩子都沒看到過美景。
窄小的短褲包不住挺翹的屁股,筆直的雙腿矗立在我頭頂的上方。
那腿,好白;
而我,好熱。
循着那抹雪白,我走出山村
問過爺爺我才知道,
村子裡的少女和小媳婦平日都在城裡打工,
秋收的季節實在忙不過來,家裡的老人便把她們叫了回來。
平靜的村落一時間熱鬧了起來,
每天天亮就能聽見女人的喧鬧和歡笑聲。
走在村間小路,鼻子裡嗅見的再也不是鍋灶下柴火燃燒的煙熏味,
而是大姑娘小媳婦身上的體香和洗頭時飄散出來的洗髮膏的味道。
那是荷爾蒙的味道。
遠離鄉村的城鎮,似乎有一種特別的魔力存在,
每一個在城市裡生活過的人都被烙印上了一種獨特的標記。
最明顯的變化就是衣着,短裙、皮褲、絲襪、吊帶。
很難想象只是拿來遮體禦寒的衣物竟然有那麼多的變化。
有好幾天我都沒有去找小紅玩了,
成天守候在田頭,眼饞着女人們在田間勞作。
嬌嬌姐在人群里是最奪人眼球的一抹,
豐滿白皙的胸,圓潤緊實的臀,配上白色吊帶和牛仔短褲,身上還披着一件透明的紗衣。
那天我從草甸上翻下來,看見的就是她。
從那起,我就成了她身後的一條小尾巴,
走到哪裡,跟到哪裡。
田間的路不好走,她總是摔跤,
每次摔倒了就伸出手向我撒嬌,讓我拉她起來,
那是在我印象中跟爺爺的手截然不同的模樣,
雪白,修長,瑩亮。
我不敢去拉她,總害怕那麼美麗的東西,萬一被我拉壞了怎麼辦?
所以我手上總是拿着一根樹枝,她跌倒了,我就把樹枝伸過去。
我將她奉若珍寶。
秋收的時節很快過去,
她們也要告別鄉村繼續打工,
我早已經忘記當初要留在村莊的夢想,
拖着我的行李央求爺爺讓她帶我進城。
現在開始,我叫Tony
數不清的山路蜿蜒盤亘,只記得顛簸的路途讓自己吐了又吐。
隨着汽笛慢慢響起,人聲鼎沸越發熱鬧,我們到了。
眼前低矮破舊的小樓看起來飽經風霜,
瑩紅色的燈柱勉強拼湊出芳芳理髮店的字樣。
嬌嬌姐拿着我的行李牽着着我往店裡走,
我依稀想起,臨走的時候爺爺抓着我的手放在嬌嬌姐手上,讓她照顧我,
那是我第一次觸碰她的手。
理髮店的老闆娘有些刻薄,
惡聲惡語的用髒話問候我們,
大概的意思就是你們回家這麼久,還知道回來之類的。
第一次進城的我有些膽怯,躲在嬌嬌姐的背後不敢出聲。
但很快我就被按在了一張椅子上,被人用剪刀在頭頂上揮舞。
這是我第一次去了解理髮師這個職業,可還沒細細體會,
就給我發了一身衣服,被派去洗頭。
忙碌到深夜,好不容易到吃飯的時候,
老闆娘塞了一張小卡片給我,
告訴我這就是我以後的名字,Tony
我不解,打工為什麼還要改名字?
嬌嬌姐告訴我,這個名字很好聽,容易招攬顧客。
是的,相比較身邊的那些人叫什麼Peter、Ken、Jason。
Tony還是很不錯。
那個我最愛的人原來是小姐
工作許久,我一直都很不開心,
我一直想問嬌嬌姐,
為什麼這么小的理髮店,需要那麼多人。
她每天都打扮的很妖艷,但只是站在店鋪門口無所事事。
有顧客來就熱情地迎上去,
交談兩句就帶到後院的小房間裡。
她在後院的小房間裡到底在做什麼?
嬌嬌姐每天拉到的客人總是最多的,
但每次送走顧客之後總會默默的點上一根煙,
眼神里流露出一種莫名的情緒,
看得人好生心疼。
直到有一天,再次看她把顧客帶到後院,
我便悄悄跟了上去,
透過窗戶的縫隙,狹小的房間燈光暗淡,
一種從來沒有聽過的音樂悄悄的撩撥着自己的脈搏。
嬌嬌姐隨着音樂輕輕的舞動着自己的身軀,
伴隨着腰肢的輕擺,衣服一間間的被剝落。
男人很粗魯,抱着嬌嬌姐又咬又啃,
幾次聽到嬌嬌姐呼痛的時候我都想衝進去,卻提不起勇氣。
許是嬌嬌姐的呼聲惹惱了他,他抓起嬌嬌姐的頭髮一把將她推在床頭,
一邊抖動,一邊用我這輩子都沒有聽過的污言穢語謾罵。
那曾經我奉若神明的雪白肌膚上布滿了青紅的掌印。
我從沒見過如此赤裸裸的男女,
只是覺得身體有一股血液從腳底湧向腦門,
可是心裡卻冷的打顫。
裡面的工作很快結束,
男人從兜里掏出幾百塊砸在她的身上就起身穿衣服。
嬌嬌姐一絲不掛,木然的坐在床邊點起了煙,
男人開門的時候我就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看見了我,嬌嬌姐本能的想拿被子遮掩一下,
可是又放棄了,她就這樣直直愣愣盯着我,
像是在說:看吧,這就是我的工作。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時自己的心情,
性奮?屈辱?羞愧?生氣?可能都有。
也許是那個男人拿錢砸在嬌嬌姐身上的畫面刺激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對錢有了極其強烈的渴望,
我轉身把門帶上,撿起地上剛剛丟掉的煙蒂抽了起來。
原來煙的味道是這樣迷人。
結尾的故事總是差強人意
我沒有去找她,告訴她妓女這個職業是怎樣的晦澀不堪。
也許這只會把她的尊嚴撕的一乾二淨,惺惺作態的樣子,
大概和那些嫖客也沒有多大區別。
更沒有向她承諾,不用繼續幹這個,跟我回家,以後讓我來養你。
在現實面前,承諾不過是一灘狗屎,
包裹着甜美的外衣,脆弱到不堪一擊。
我們艱難的掙扎也只能勉強活着,誰養活誰,都是一句玩笑罷了。
我收拾好自己的行囊,打算成為一個真正的髮型師。
畢竟離開鄉村,我生活的世界只有一個小小的理髮店。
只記得,從今往後我叫Tony,
這是那個坐在泥地里撒嬌,讓我扶她起來的少女幫我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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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發信息不回,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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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可以諮詢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