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的老婆變成黃臉婆 男人就有理由抵不住外面誘惑嗎

古城背街，有一幽徑，鵝卵石與青石板相間，此道間或可容兩人。順着小道，約莫10來分鐘，有一水榭，蔓生植物爬滿榭台，小酒館偏安一隅，有水榭可觀，有芙蕖供賞。水榭之中坐一女子，此女子着一身民族長裙，淺藍色的一抹，隨意的碎花點染，腰身處有一白腰帶，宛如藍天上飄動的白雲。她的髮絲很長也很黑，左邊梳了一個小辮子，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白皙的肌膚，明亮的眼眸，嘴角有顆紅痣，似一紅豆。她身畔放着一個大大的籃子，籃子裡裝着菜和有些紙巾和小飾品什麼的。如今，她起身了，正在往湖裡看，手中拿着一個小盒，往水裡扔小盒子裝的細小碎屑，她在餵魚。風沒有方向的吹着，她的髮絲和裙子隨着風的節奏自然地飄動，有好幾個瞬間，我都想把她定格。只是，每一次我拿起相機時又覺得太糟蹋這美人。她的美，不是我這拙劣的攝影技術所能拍攝出來的。她是那麼的天然，那麼純潔，尤其是她那純淨的眼神，那妙曼的身姿，那會心的微笑。它們是我所嫉妒的。

緣分就這麼來臨了。紅衣女子，她轉身，隨手挎起身邊的籃子，正往我這邊走來。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我結巴了，她裊裊地走來，裙子顯出她優美的曲線，她的臉上有着安靜的笑顏，我能感覺到四周有很多目光注視着她，然而這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她大方地走着路，甚至我看到她大方地迎着我的目光。我被雷擊倒了，我想那時我的眼睛一定很突出，我一緊張眼睛就會突出，從小就這樣。我的臉紅得似個柿子。感覺血在不斷往上涌，滾燙滾燙的。天哪，我該怎麼辦，我深吸了口氣。稍稍鎮靜了些。鼓起勇氣，我想為了避免她的拒絕或打斷，我打算一口氣把我想說的話對她說完。「美麗的姑娘，也許你不認識我，但是你拯救了我，我深深地被你打動了，你就是我心中的維納斯，看到了你我的心中才有了綠意。你不知道我見到你的前一刻我還有輕生的念頭，而你激起了我活下去的信心。你就是我的希望，你就是我的生命，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往下走。請你救救我，嫁給我吧！」我向姑娘單膝跪下了。你不知道，那一刻發生了什麼。

姑娘自始至終，很平靜，沒有任何的話語打斷，始終是跟先前一樣，一如既往的平靜微笑，直到我跪下。她突然有些着急，她慌忙把我扶起。「呃呃呃……」然後用手勢比劃着。我知道她讓我起來。然後，她擁抱了我，輕輕地拍拍我，接着向我擺出右手的拳頭，「嗯！」堅定地向我展示「加油！」並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接下來，我只看到白花花的陽光碎了一地，水上的金片刺着我的眼睛，有些目眩。她的體溫尚在。絲滑的裙子像水裡的魚般倏忽一下溜走了，她像天上的一片雲，輕輕地飄走了。飄向了我看不到的地方。我癱坐在台階上，有緊張過後的虛脫，也有無盡的惆悵，只是這種惆悵並非我想象中那麼絕望，甚至我覺得有了一種莫名的輕鬆感。

我抬頭看天，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正在我要低頭的一瞬，我看到遠處，東南方，那有一朵雲，唯一的一朵。整個天空中的一枝獨秀。明亮如銀，潔白似雪，影影綽綽，靚麗如一美人。莫非剛才那位美人走向了天邊。我突然想起，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之中的望夫雲呢？美麗多情的阿鳳公主，她與蒼山上的一個年輕獵人相愛，因父王反對，請來羅荃法師將蒼山獵人害死，打入海底變為石螺，公主因此而憤郁死於蒼山玉局峰上。公主的精氣便化為一朵白雲，怒而生風，要把海水吹開和情人相見。於是，後人便把這朵雲彩稱為望夫雲。你看她如今正在往山那邊飄動，正要往洱海去尋找她的情郎。孤獨的守候，執着的守望，一個女子一守就是一輩子，一等就是整個生命的終結。這算不算是一個女子的史詩呢。

這時，我又想起了我的黃臉婆，我那可憐的女人，此時她應該也跟望夫雲一般在翹首盼望着我的歸來吧。這使得我憶起蘇青《結婚十年》裡的一段話，「沒有一個男子能靜心欣賞自己太太的明媚嬌艷，他總以為往後的時間長得很，盡可以慢慢兒來，殊不知歇過三五年便生男育女了，等他用有欲無愛的眼光再瞥視她時，她已變成平凡而囉嗦的，抱在懷中像一團死肉般的婦人。這時候他會厭惡她，恨她，覺得她累贅，仿佛不能虐待她一下不足以泄自己被曲抑的憤怒似的。」我不就是如此？我那可憐的黃臉婆，為我熬盡了青春，為我喪失了美貌，而我卻對熟視無睹，嗤之以鼻。她這時肯定接了孩子回家，做好了飯，在等我回去，我說過今天下午回去的，可能能趕回去吃晚飯。也許，她給我打電話了，不過很遺憾她打不通，因為「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我的心靜了下來。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仿佛只是做了個夢。美麗的姑娘是個聾啞人，這很好，這樣我的話她都沒有聽到。這樣，她繼續着她安靜的世界。而我，也該繼續着我的生活。我的生活，也很好。有房有車，有穩定收入，有愛我的老婆，有可愛的孩子，還有家裡溫馨的燈光。老婆老了，褶子橫生，沒有妙曼的身材，但有健康的身體，沒有優美的歌喉，但有樸實的貼心話，沒有浪漫的情調，但有家的味道。這樣想着，我的心裡爬滿了溫暖。我想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了那位美麗的紅衣女子，她在跟一位憨厚的小伙子親切地談話，她笑得很開懷，聲音像叮咚的流水。樸實的小伙用他壯實的手撫摸了她烏亮的頭髮，後面我就不記得了，只知道，她有天使般聖潔的笑容。還有她向我比劃的有力的「加油！」我還記得，那時，我的臉火辣火辣的，心中湧出了汩汩的淚水。當你的老婆變成黃臉婆，男人就有理由抵不住外面誘惑嗎？

我回到了我妻子身邊，我們一家在一起過得很幸福。只是，每當我抬頭看天上的雲時，我還會想起，那位如雲的少女。她那善意的謊言，那溫暖的擁抱，那充滿力量的姿勢，給了我滿滿的尊嚴與無盡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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