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太亮了,我們能換到角落裡談吧。她已經有些老了,但嗓音依舊磁性迷人。
松子一邊說話一邊往下拉扯堪堪包住臀部的短裙,還有件長長的外套被她搭在一旁,那條在許多人看起來都很香艷的裙擺就只有那麼長,任憑她如何拉扯,纖細筆直的大腿依舊在燈光下晃蕩,或許是年輕時保養得當,上了年紀的她整條腿上依舊沒一絲皺紋,與剛出道的女孩相比,或許只是缺少一點燈火下的光澤。
燈光能使許多人感到安心,可放到她身上,卻如最尖銳的刀子,將她裸露在外大腿扎的傷痕累累。
松子曾今是整個向島花街最受客人追捧的名角,推杯換盞,籌光交錯,遊走在商人與政客之間,可這樣的日子還沒有多久,隨着粗暴的美國兵入駐日本,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平和景象徹底被打破了。
原本門庭若市的水場早已沒了熟客的光臨,一位藝伎失去了貴人的寵愛,就像盛開在陰溝的鮮花,縱使在燦爛,也不會有人願意來採摘。
當男人更加留戀於歌舞伎町,更喜歡赤裸女人的身體。或許是迫於生計,或許僅是自甘淪落,松子選擇了屈服,她離開了古老的向島花街。
破敗之後又快速新盛的大阪道頓堀商業街成了新時代藝妓的淘金地。
憑着得天獨厚的容貌與依舊年輕的身體,松子再一次得到男人的青睞,成為了大阪道頓堀商業街里最受男人追捧的一位,可所有人的追捧都僅限於夜晚逼仄的小房間內,那裡有昏暗曖昧的燈光,一張不大的床墊但也足夠兩個人來回翻滾。
十來分鐘完事之後休息一陣又會有新的男人來敲門,不過這些人不再是從前彬彬有禮的各界精英,下至販夫走卒,上至高官貴人,只要給得起錢,她向來是不會拒絕的。
唯獨美國兵除外,那時的日本政府將女人像商品一樣送到美國人的床上,當然也不會有人蠢到向兇橫的兵丁伸手索要嫖資。
偶爾遇上一位大方的老闆則不必將夜晚過的這麼狼狽,驅車趕往酒店,在那裡等待她的大多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可那些人要大方的許多,草草完事之後丟下一疊錢便獨自離開了,而剩下的時間足夠松子休息到天亮在回家。
松子的一生
小時候很窮,家中的東西都被拿走了,說是要去做打仗的物資,到最後甚至連給母親看病的錢都沒有了。
那時候母親都快要病死了,家裡連換錢的東西都沒了,父親想了一陣,得,咱不是還有個女兒嗎?
九歲左右就被賣給姆媽,姆媽供我讀書、跳舞、彈琴,在我身上花了很大一筆錢。那時候我就覺得姆媽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
滿十五歲那年,姆媽幾乎找了整個大阪所有的富商,那是我經歷過最盛大的拍賣會。
只不過被拍賣的商品是我。
松子說到這眼神有些無奈,撩起耳旁散落的頭髮,無喜無悲,只是趁着服務員沒有望向這邊,悄悄點起一根煙。
因為那是我的第一次,我有些傷心,但姆媽很高興,因為她賺了很多錢。
從藝伎到妓女
軍隊開始敗退啦,美國人又丟了一個很大的炸彈。天天廣播裡都說的是這些。
在那時候就已經很少有人來找我了,姆媽也整天都唉聲嘆氣的,嘴裡都念叨着活不下去了,大家都回鄉下吧。
可我知道,她還有很多錢,就光是賣掉我初夜的錢就足夠她揮霍一生了。
日本兵戰敗回國了,熱鬧的向島花街第一次那麼荒涼,以往盛裝打扮的藝伎連門都不出了。街道上偶爾跑過的寵物狗成了這裡最後的生機。
沉浸許久的第一次熱鬧來了,持槍的憲兵大量湧入花街,不少女人從睡夢中驚醒,都在窗台上好奇的打量這些兵漢,他們怎麼看也不像是有錢能到花街來消費的樣子。
那是地獄的開始。松子吐出最後一個煙圈,語氣有些顫抖。
寂寞許久的藝伎在人群中看見之前寵愛自己的權貴,只不過這一次他們不再是以前的慈眉善目,也沒了坐下調情的閒心,他們這一次沒有帶來鈔票,反倒帶來了噩夢與美國兵。
作為戰敗國的日本要承擔起戰敗的責任。
松子不知道其他人要擔起怎樣的責任,但她明白眼前粗魯的美國兵成了未來許久需要逢迎的對象,甚至還不能收錢。
政府把她們作為安撫美國兵的工具,或許從小學習怎樣博得男人歡心的她們也只有這樣才能在破敗蕭條的日本活下去。
日子總要過下去吧這是包括松子在內的許多藝伎的想法,或許,現在的她們已經不能在稱為藝伎,而應該換個更直白的稱呼——妓女。
只為安撫美國駐軍的妓女。
如果嘴唇不夠鮮艷,連月光和花叢都能把你的容貌壓下去
晚上九點之後,我與松子促足在大阪道頓堀繁華的商業街上。
年輕的女孩靠着欄杆抽完了最後一根香煙,換上放在一旁的高跟鞋就開始了她一天的工作。
而她主要的工作目標則是來往的落單男人,大都四十多歲的年齡,穿西服打領帶,手中還提着碩大的公文包,可包中除了延長時間的壯陽藥以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件值錢的東西。
松子有些目不轉睛的看着這其中的一個女孩,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精緻的面孔與光潔的長腿讓她不用像其她女孩一樣去極力推銷自己,出得起價錢的老闆自然會撥開圍繞在身邊且喋喋不休的女人來挽起她的手。
而捨不得花錢的男人只得與剛被搶了客源的女孩一樣罵上幾句,反倒有些同仇敵愾的意味。好在整個街道上只有這麼一位,好在大家都忙着打發這寂寞的夜,轉頭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狩獵,也沒有人會花更多的心思去報復一番。
她和年輕時的我很像,甚至,我可能還會比她漂亮一點。
松子安靜的說着,在霓虹燈中的她更看不出年齡所帶給她的摧殘。不像其她老人那樣佝僂,反倒身軀依舊挺拔,臉上除了淡薄的魚尾紋也沒了多的瑕疵,精緻的五官讓人難以想象年輕時是怎樣的禍國殃民的一張臉。穿着緊身風衣,被吹散的頭髮中夾雜了點點銀斑在燈火下跳動。
不同於街道上大多女同事那樣濃妝艷抹,被松子看中的女人在夜色中最多只有一支鮮艷些的口紅,但已經吸引大多男人的眼球。
日夜顛倒的生活也沒有提前將她的大腿變得肥大,一點肉肉的感覺反倒讓腿部的曲線更加完美。美中不足的是眼神有些空洞,這點像松子一樣,看不到任何應有的希望。
你說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從前呢?漂亮的女人應該是一件藝術品,而不是這樣任人索取。
這是今夜松子第一次問我,之前的談話她多像一個敘事者,我也只是聽着她像是在講述別人一生的講述自己。
我沒有問答她的問題,在我看來答案可能有些傷人。
過快的生活節奏與社會壓力使很多人將沒有精力去追逐這種精緻的美,隨着時代變遷,大家的審美也不再是以往那麼單一。
或許有一天藝伎能再次在日本興盛,但絕不會有以前那樣受世人追捧,現在的美是多元化,是能快速抓住人心的那種,某些淹沒在歷史的東西我們也只能看着遠去,畢竟,我們也要忙於奔波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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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列表
現代年輕人的情感問題很多,需要這樣的情感諮詢師,很專業
如果發信息,對方就是不回復,還不刪微信怎麼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