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暫住在江家,她原本以為遇到一個同齡的小男孩,可以一起玩,日子不會悶。沒想到江靳言跟個小老頭一樣,毫無樂趣可言。這希望落空的失望可不是一星半點。
於是她的調皮搗蛋更加放縱了。
當上樹,下河,把家裡的樂高當成彈珠都玩完了以後,她找到了新樂趣——
去郊外冒險。
那時候她在網上看一個電影,講的是小女孩到森林意外闖入古堡的故事。
興致上來,她就學着電影裡小女孩那樣,戴上帽子,挎上小包,拿着手電筒出發了。
為了刺激逼真,她還特意選了晚上去。
結果到了郊外,天漆黑一片,她憑藉手裡的手電筒只能看到一米外小範圍的環境。
哪有什麼古堡,只有寂靜無聲的陰森可怕。
新鮮勁過去後,她想回去,結果發現迷路了。
她就這樣困在郊外的公園裡,着急地找尋着出路。越着急,越走不出去。就在她無助的時候,突然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出現在右手邊七點鐘的方向,她嚇地撒腿就跑,那眼睛也從灌木叢里奔了出來!
原來是一條惡狗。
她慌不擇路地跑,掉進了洞裡。
狗見沒有的追了,在洞口看了看,吠了兩聲就跑開了。
她的腳崴到,又疼又怕,嚇得哇哇大哭。
她拼命地大聲呼喊,可是沒有人回應,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平時那麼高的樹都爬的上去,現在掉進了洞裡因為崴到腳怎麼也爬不上來了。
她以為她要死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看到了一團白絨絨的東西。
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兔子。
兔子似乎並不怕她,繞着洞口跑來跑去的。那個時候,實在沒有別的,也或者是除了和兔子玩也毫無他法。
於是她就從包里拿出餅乾,伸手餵給兔子。
兔子居然真的乖乖地吃了起來。
她巴巴地看着兔子說:「兔子兔子,你能救我出去嗎?」
兔子的三瓣嘴磨着餅乾,並不答話。
她伸手摸摸兔子的腦袋,兔子並不躲。於是她把手腕上的紅繩拿下來系在兔子的耳朵上。
兔子又繞着洞口跑了兩圈後,然後走掉了。
「然後呢?然後呢?」小君見倪笙說到這裡不說了,趕忙問,「兔子真的救到你了嗎?」
倪笙點點頭:「恩,救到了呀。又過了很久,我爸媽就來找我來了,說是看到兔子耳朵上的紅繩了呢。」
小君不敢相信:「真的啊??天哪,這也太神奇了。」
小胖和飛然不可思議地咋舌:「這兔子怎麼跟狗一樣?還會找人?恩……果然是萬物有靈啊……」
倪笙勾唇,喝飲料。
在她的背後,鄰桌,江靳言戴着衛衣帽子,靜靜地坐着,手握水杯,露出同樣的笑容。
剛才她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不過只有他知道,這個故事裡,倪笙最後沒說實話——
來找她的人,不是她的爸媽,而是他。
那時候,他下樓喝水,見她一個人偷偷地溜出去,便跟了過去。
一路跟到郊外,他跟丟了。
而在找尋她的過程中,確實看到了耳朵上繫着紅繩的兔子過去,他才能找到掉進洞裡的她。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從洞裡拉出來。
兩個人齊刷刷地倒在地上。
她問他:「你怎麼會來?你也是來找古堡的嗎?」
他悶聲罵道:「笨蛋!根本就沒有什麼古堡!那都是騙小孩子的!」
她不以為然地回懟:「不來看看怎麼知道是不是騙人啊?你不也是小孩子?你不也來了?」
她吸吸鼻子:「你不是最討厭我的嗎?幹嗎跟着我?」
他定定地看着她,應付不了她的伶牙俐齒,「我現在也很討厭你。」說着他轉身要走。
她喊住他:「喂!江靳言!我崴到腳了,疼。你背我回去!」
他雖然站住了,但還是不依:「不要!」
「大不了以後一個星期我都不煩你了嘛!」她和他討價還價起來。
「……兩個星期。」
「兩個星期太長了拉,一個星期好不好?」
「兩個星期!」
「那,一個星期半?」
……
原來她是因為那件事,才想要當紀錄片導演的?
那她這個夢想里,是不是也有他的一份呢?
這時服務生端菜過來江靳言這桌,放下時看了一眼他,不由怔住。
這客人雖然用寬大的衛帽遮住臉,但帥氣是遮不住的,更要命的是,還溫柔地笑。也不知道在笑什麼……好甜的感覺。
服務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江靳言回神意識到自己被看了,立刻繃臉,低下頭。
而倪笙這邊,在說完兔子的故事後又重新陷入熱鬧中。
小君:「倪導,看來你和動物真的好有緣分呢。怪不得你要幹這行了。今天在樹林裡看到蝴蝶朝你飛來時,我就覺得你真是天生要吃這碗飯的。」
小胖拍拍自己虛胖的胸口:「倪導,以後我來保護你!」
飛然噗嗤笑出聲,拍小胖里三層外三層的游泳圈肚子:「那你要好好減肥才行啊!」
小胖不甘示弱地拍回去:「那你要增肥才行呢!」
男生感情好就是打打鬧鬧。小君雙手托腮,花痴狀地說:「我們女生啊,還是要找個男朋友才能好好保護自己呢。倪導你說對吧?像今天的江先生,就好有安全感的。」
江靳言垂眸,臉稍稍側過去一些。
見小君又提到江靳言,倪笙微微蹙眉,隨後不動聲色道:「他啊,還是算了吧,稍微重一點的機器根本就扛不動。小胖這樣的就挺好啊,不用減肥。我呀,還是更喜歡壯一點的男生。」
小胖被誇,得意地挺了挺身體,肉跟着晃了晃。
小君是女生,敏感地注意到倪笙說這話時眼底帶笑,立刻把塑料凳拖近一點:「哎哎?倪導,你是不是有目標對象了?老實交代哦!!!」
倪笙微笑:「沒有。」
小君癟癟嘴:「分明就有啊,你剛才說壯一點的男生時,目光向上了一下,根本就是想到誰了,在回憶嘛!」
江靳言目光一凜。
倪笙把饅頭塞小君的嘴,皮笑肉不笑地轉移話題:「來,吃飯,吃飯。」
江靳言皺眉。
吃完飯,倪笙去付錢,忙着端碗的老闆娘聽到她報的桌號說道:「已經有人幫你們這桌付過錢了。」
倪笙怔楞:「付過錢了?誰啊?」
小君他們中途沒離開過,吃完就直接回車裡去了。
「就你旁邊那桌的客人啊。」老闆娘摸摸下巴,「賊帥一小哥哥!」
「……」倪笙下意識地扭頭往老闆娘指的方向看去,哪有什麼賊帥小哥哥,早就沒人了。
是誰啊?
幾分鐘後,江靳言收到了倪笙的微信:「在哪兒?」
「在訓練基地。」江靳言走在去買牛乳酥的路上,一邊回復一邊往前走。
突然右胳膊肘有一股力道把他往後拉去。
他轉身,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而與此同時,轉過去的後背一道疾馳的風滑過。
江靳言定睛一看,是一騎山地車的小屁孩不顧交通規則從人行道上橫騎過去,如果不是被拉這一下,他估計就撞上了。
江靳言望向倪笙。
倪笙用下巴懟他:「在訓練基地?」
江靳言微怔,將手機收起,雙手插口袋:「的路上。」
「少廢話,剛才是不是你替我們給的飯錢?」倪笙雙手抱臂,「我想不到除了你之外還有誰做這種無聊的事。」
如果是想要搭訕的男生,才不會只給飯錢不露面呢。
「你特意過來就是為了跟我確認這個?」江靳言挑眉。
「不然呢?本來是想還你錢的。」倪笙瞟了一眼剛才小屁孩騎走的方向,「不過剛才我救了你,兩兩抵消,那這飯錢就不給了。」
說着她擺手轉身。
「兩兩抵消?怎麼抵消?在林子裡我幫你架機器,你還沒謝我。」
倪笙:「……」
江靳言眼底閃過一絲懟到她的雀躍,一把拉過她的手:「既然來都來了,就陪我去買了牛乳酥再說。」
他的大步流星,倪笙往前跌了兩步才跟上。
「喂,我自己會走,不用你拉着。」倪笙紅了臉,試圖擺脫掉他的牽手。
江靳言睨她:「怎麼,沒被男生牽過手?」
倪笙眨巴眼:「……笑話!怎麼可能?!」為了佐證她的身經百戰,她只好挺胸抬頭,還把他的手給握的緊了一些。
江靳言壓笑。
這個笨妞還真是經不起激將法。
「牽手,擁抱,除了最後一步,夫妻該做的面子我們都可能會做。比如現在的街上散步。」江靳言看向前方,給她做心理建設,「江太太,你得習慣。」
他居然很輕易地就喚出「江太太」這個稱呼來,真是不知道他是太有心了,還是太沒心了。
為了奶奶,看這樣子是要實打實拿影帝的節奏了。
倪笙咽口水,臉頰更加發燙了:「江先生,習慣歸習慣,我們的約法三章你還是不要忘了的好。」
「不會。」江靳言頓頓,「希望你也不會。剛才先掛電話的人是你。」
倪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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