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抖音上刷到了一個熱門視頻,看得書單君五味雜陳:
4歲男童在媽媽婚禮上,警告新郎:
「你必須得對她好!如果你敢欺負她,等我長大以後收拾你!」
男孩個頭才到媽媽的腰,聲音奶奶的,但那忍着哭腔又一板一眼的做派,卻活像嫁女兒的爸爸。
留言裡很多人表達了對「別人家孩子」的羨慕。
明星董潔在一次採訪里也說過:最希望兒子快點長大,然後保護自己。
類似的言論聽過不少,但書單君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好像父母不是父母,孩子不是孩子。父母與孩子的角色,發生了顛倒。
在辦公室聊起這個話題時,小夥伴青橙分享了她的同款經歷。
她告訴我:原來,這件溫暖貼心的「小棉襖」背面,早就布滿了窟窿。
俗話說「父母永遠在等孩子的感恩,孩子永遠在等父母的道歉。」
然而青橙卻走出了第三條路,這讓書單君對親子關係和原生家庭,又有了更深的感悟。
——書單君
以下,是青橙的自述
以及她想對父母和孩子說的話
「我是我媽媽的媽媽」
人生的前17年,我一直在做父母的父母。
不記得從幾歲開始,「貼心小棉襖」「從不讓媽媽操心」就成了我能得到的最高讚譽。
她情緒化,容易崩潰,一言不合就冷暴力;
而我,總要「主動認錯」→「認真檢討」→「保證下次不犯」,直到把她哄得笑逐顏開。
雖然早已習慣成自然,但有時也會心生疑惑:到底誰是媽媽,誰是孩子?
我不是唯一一個有這體驗的人。
很多年後再說出這份感受,我居然收到了很多朋友的附和。
後來讀了《長不大的父母》,看到「親子角色顛倒」這個詞,我才恍然大悟。
「親子角色顛倒」,就是孩子把「照顧父母」的責任,背上了自己肩頭,成為父母一方甚至雙方的保護者和拯救者。
而本該向孩子提供情緒價值(比如讚美、安慰等)的父母,反過來向孩子索取情緒價值。
我的人生就是如此。
最初的17年,我都兢兢業業的,扮演着情緒價值提供者和情感垃圾桶的角色。
記得高二那年,去媽媽的單位聚餐。
餐桌上,提起我上次月考成績,媽媽的同事們都夸:又考了班上第一年級前五,X老師你好福氣啊!
「哎呀別誇了,因為馬虎數學丟了15分,還沒反省呢!」我媽邊笑邊罵。
「不過我閨女確實從小都不讓人操心,是我貼心的小棉襖,比她那個不着家的爹強一百倍!」
一貫冷漠的媽媽,在同事們羨慕的目光里終於支棱了起來,一邊誇我乖巧懂事貼心貼意,一邊瘋狂拉踩那個讓她失望透頂的丈夫。
而我在歡聲笑語中,溫順無言地垂下了頭。
媽媽清高自許,懷才不遇,嫁的男人又配不上自己,卻無力改變現狀,便鬱郁終日。
正如心理學家卡倫·霍尼所說:「他對生活感到憤怒,因為所有的期望都落空了。」
於是我當仁不讓的成了媽媽專屬的情感垃圾桶,承接她自己都無法消化的負面情緒。
想着:我要照顧媽媽,她只有我了,不能讓她更傷心了。
我一面懷着「看我多厲害,能照顧大人」的自豪和暗喜;
另一面,又壓抑着「不能做自己、被迫做大人」的怨恨;
與此同時,還背負着「如果不能維持貼心小棉襖的人設,媽媽就不愛我,不要我了」的恐懼。
怨恨,是被吞沒創傷的表達;
恐懼,是被拋棄創傷的體現。
於是,在夾縫裡艱難生長,分不清愛與剝削的界限,像沉溺於PUA式的戀愛一樣,難以逃離。
<剛畢業的表妹,想要逃離原生家庭,卻又主動給自己套上了枷鎖>
「媽媽,我不要你了」
然而,人的承受力是有極限的。
把彈簧壓到極點,要麼壓壞,要麼反彈。
在收到北京985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後,窒息了17年的我,終於決定逃了。
媽媽,17年來,你平均每3天都要說一次「我不要你了,愛去哪去哪,我就當沒養這個孩子」。
現在,我終於可以不要你了。
我千里北上,學習、戀愛、交友,滿心以為即將開始新的人生。
但弔詭的是,逃離之後,預想中的解脫和自由並沒有到來。
苛刻的聲音在我耳畔,仍舊如影隨形。
我還是處不好跟同學的關係,也無法正常戀愛,連回應戀人的愛意,說一句「我也愛你」都做不到。
就像《長不大的父母》認為的,「親子角色顛倒」帶來的一個直觀的後果,就是影響跟他人的溝通和鏈接。對父母的期待一次次受挫,使我們不再信任他人,也不相信他人的愛。
不僅如此,我總是毫無理由的不開心,渾渾噩噩像一具行屍走肉。
直到大三下半年,連課都沒法上了,終日昏沉,什麼事都不想做。胸口和肩膀宛如壓着鉛塊,全身裹着油膩的保鮮膜,連順暢呼吸和張口吃飯都是奢侈。最長一次,36小時不吃不喝。要不是室友帶了一個麵包給我……
很久之後才知道,當時我已經是很嚴重的抑鬱,嚴重到生命所有的動力都被摧毀,嚴重到連自殺的動力都沒有了。
那時的我覺得,這一切都拜我媽所賜。抑鬱痊癒後一兩年,我還是對她耿耿於懷,只有過年才會回兩三天家。
就這兩三天,也是在爭吵中度過。
前17年都是乖乖女的我,開始宣洩多年積壓的不滿。而媽媽一頭霧水,不明白小棉襖為什麼會突然咬她。
我細數她對我的傷害,而媽媽要麼拒不承認,要麼怪我記仇,說自己辛苦付出一輩子還不落好,又崩潰大哭。
「你就是個沒有心的白眼狼!我無論做多少,都捂不熱你的心!」
朝夕相處17年的母女,突然發現,彼此都是陌生人。
「媽媽,我看見你了」
母女互害、彼此怪罪的局面,持續了差不多有兩年。
在車軲轆式的爭吵里,我們都身心俱疲。
那天晚上,媽媽又一次哭着掛斷電話,不知怎麼,我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這樣耗下去,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媽媽快50的人了,已經這麼過了半輩子,我卻強逼她改變和成長,這合理嗎?
難道我學習心理學,就是為了用心理學名詞武裝自己,給媽媽貼標籤?
這樣的我,跟那個多年前逼着我道歉認錯、寫下千字檢查的她,有什麼區別?
咚的一聲。
心裡一塊時時墜着我的石頭,突然落地了。
不再是心理學話術的勸導和說服,我真切地感受到:
童年缺失的愛,再也補不回來了。
這一點是既定事實,無可改變。
而我也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離了媽媽就不能活的小孩。
過好自己的生活,才是唯一的陽關大道。
於是,我的能量全部投注進了現在的小家,努力把親密關係經營得更好;
在婚姻生活和心理學書籍中,汲取營養和正向反饋;
學習冥想、踐行正念,在一次次直面過去的傷痛之後,我終於看見並接納了,當年那個自卑無措的內在小孩。
與此同時,我愛與被愛的能力,也恢復了。
之前媽媽給我講述的童年經歷,在這一刻重新浮上心頭:
五六歲就要撿柴火養家的她,只有一個雞蛋也要留給哥哥妹妹的她,被忽視卻還要說服自己父母同樣愛着自己的她,學不會如何經營親密關係的她,做了半輩子怨婦的她……
不過是想得到關愛而不能,想傾訴委屈又無人可說。
如果連孩子這個餘溫僅存的「小棉襖」都沒了,那她在冰天雪地里,就只能凍死了。
此時,她在我心裡,不再是媽媽,而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命苦的朋友。
我也不再是那個懷着恐懼與恨意、被迫安撫媽媽的小孩,而是以一個成人的身份,真正看到了她作為一個人的苦痛,心裡生出了實實在在的悲憫和共情:
你確實傷害了我,這些傷害永久的留在了我的身上,正如樹幹上不會消失的瘤結和瘡疤。
但這些瘡疤已經成了我的盔甲,更何況,你還給了我珍貴的愛的體驗。
半夜醒來,蓋在我身上的小花被;
肚子疼時,溫柔有力地按摩的手;
你批改卷子,我安靜讀書的深夜……
不算太多,但這真真切切的愛的火花,在我的心上燎起一束光,照亮了前17年那不見天日的暗夜。
你帶着原生家庭的重大創傷,能做到這個份上,真的真的很不容易。
現在,我決定,放下過去,輕裝前行。
蘇珊·福沃德博士不是說過嗎:只有勝利地「重新開始生活」,才有資格說原諒。
原來,愛比恨更有力量。
原來,有人可以讓我付出愛,有人值得我去愛,才真正不枉此生。
這不是勸慰,更不是雞湯,而是倖存者回望親身走過的崎嶇夜路,卻發現絕境亦是坦途。
逃離媽媽的第十年,我終於放過了自己。
逃離媽媽的第十年,我終於重新愛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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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單君有話說:
《長不大的父母》裡說的:人有兩種基本需求,一是追求自我實現的獨立性需求,二是渴望被愛的依賴性需求。
親子角色顛倒,使得孩子既不能獨立又無法依賴,不僅影響我們的人際溝通,甚至會讓人喪失愛與被愛的能力。
然而,現實往往無視了我們的吶喊,孩子和社會都在迫使我們承擔起父母的職責。
於是,下一代「角色顛倒」的親子關係,又被製造了出來——父母與子女相愛相殺,都希望從對方身上得到救贖。
愛恨糾纏,讓已長大的小象,拽不斷細細的鎖鏈;
讓本該過好各自生活的父母和孩子,漿糊一樣緊貼和糾纏。
然而,無論我們願不願意,父母與子女,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終究都要分離。
《長不大的父母》的作者也認為:解決的途徑只有一個,就是離開對方。
分離不是為了分離,也是為了某一天,能夠從恨中解脫,在愛里的重逢。
放下恨,重拾愛,到底需要多久?
可以是10年,也可以,是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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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列表
確實不錯,挽回了不少瀕臨離婚的家庭!
被拉黑了,還有希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