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柒】
安磊說:「微微,我喜歡你。」
我的心頓時陷入了史無前例的慌亂,腦中一片空白,嘴巴就會神經反射似的說話。我說:「在哪可以看《流星花園》呢?」這樣的金蟬脫殼,他也坦然得接受了,像龍捲風一樣地跑到小區的音響店去租,不一會就回來,兩個人拉上窗簾,面對着DVD消磨一個悠閒的下午。我這才明白了,安磊與道明寺的相似之處。一樣的英俊,一樣的孩子氣,一樣的執着,只是他溫和如柔軟的泉,霸道的反而是我。我問:「你怎麼會像道明寺?有房子?有車?還是像他那樣幼稚可笑?」
我不知道,有些問題會循環的,是逃避不了的。安磊一下子變得很安靜,他說:「我沒房子,沒車,但是不幼稚,因為我喜歡你,這並不是個可笑的問題。」
我扭頭看窗外,葉子已經密密一層,偶爾有一兩朵花也憔悴不堪,像我那一點點可憐的猶豫,搖搖欲墜。我心一緊,再抬眼,那一朵,被風像禮物一樣拋起來,帶着微笑和決絕的心墜落。我傾身吻了安磊的臉。他的驚喜浪花般追逐着湧進我的眼睛。我微笑:「你不是道明寺,因為我不是杉菜。」
但是,我們可以像他們那麼相愛。真的,只是相愛。
一壺茶可以裝多少回憶
天氣好的時候,我喜歡在家溫一壺茶,換上棉布的裙子,將自己打理清清爽爽的,約了安磊來聊天。我固執地認為,好的天氣和不好的天氣是不同的,起碼現在的我看起來像個有媽媽教的孩子。
安磊也習慣了順從,把我捧得像阿拉斯加的公主,微笑的眼神如花朵般開放在我的心上。我跟安磊講我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的我,很瘦,頭髮幾根根,可以數得過來,鄰居家的小美女總是翻着白眼從我的身邊經過,仿佛我是個千年難見的髒東西。不過,我是不在乎的。因為媽媽比我還瘦,還蒼白,骨頭仿佛一根根挑起來,那麼扎眼。可能是爸爸被扎疼了,就離開了媽媽。他走的時候說:你怎麼和你媽媽一樣啊。
呵呵,媽媽聽到這句話就哭了。她每天都會哭,幾乎要把眼睛哭出血來。我跟媽媽說:我長大了,就會胖起來了。於是媽媽就笑了。那一段日子她很平靜,眼神柔軟地如剛調好的蜂蜜水,她會親吻我的臉,告訴我,她愛我。我想,有媽媽愛,我就夠了,胖不胖有什麼關係呢?可是那天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媽媽身上蓋着白被單,那麼白,怎麼那麼白啊。
安磊的眼睛竟然濕了。他抱住我瘦小的肩膀用力地往懷裡捂:「微微啊,我有點害怕,你告訴我,我們會相愛很久嗎?」
「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麼季節嗎?」
安磊看着我,不說話。我一依偎在他的懷裡,綠色潑潑灑灑地盈滿了我的眼。我說:「我最喜歡的季節是英國的夏天,它很短暫,只有兩個星期 ,卻又是非常美麗的,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綠色。我想,如果人的生命就像英國的夏天一樣,抓住生命的每一刻,盡力地去享受,每一秒都是值得回憶的,所以不需要可惜,也不需要難過。」
「微微,你真像個哲學家。」安磊笑了,頓一下:「不過,你的夏天,一定要是我哦。」
其實在人的生命中,空氣比幸福重要得多了
天氣越來越熱了,連知了都叫了,梧桐樹的葉子幾乎要湧進了我的窗戶。我乾脆關了窗戶,拿着風扇沒命地吹,吹得鼻子像血庫一樣拼命地流血。安磊買來的冰淇淋都吃光了,只好大杯大杯地喝冰水,肚子喝得圓圓的,拼命地跑廁所,人卻像撒了氣的氣球一樣迅速癟下去。
安磊兩個星期沒見我,再見的時候那心疼的眼神看得我心頭暖洋洋的。他說:「微微,你瘦得像只鬼。」我喜歡這個可愛的稱呼,但是我卻害怕了,抓着門檻,任他怎麼拖也不肯去醫院。我狠狠地罵:「我她媽的討厭醫院,你他媽的憑什麼管我?」就這樣僵持了許久,我固執地咬了唇,他生氣了,扔下我扭頭就走。
我用力甩上門,眼開始疼,鼻子也火燒一樣的疼,既而連同肚子也疼起來。我低了頭才發現血已經流到我白背心的前襟上,觸目驚心的紅,我尖叫着跑到衛生間,滿臉的猙獰。我想我是被自己嚇昏了,再醒來的時候,精神是恍惚的,可是,開始失眠。夜那麼長,靜得撩人,我睜着血紅的眼睛,精神一點一點地崩潰。我大把大把地吃安眠藥,又醒來的時候,竟然躺在醫院裡,白色的牆壁,白花花地刺痛了我的心。
醫生是個瘦小的女人,薄薄的身子,弱不禁風的樣子讓我有安全感。我說:「阿姨,我會死吧?」
「怎麼會?」她拍拍我的臉,眼中有疼惜的傷,我低了頭,裝做沒有看到。
是安磊送我到醫院來的,他終究是不放心我的,這個答案讓我歡喜地想要飛起來。他進來,張了張嘴,眼卻紅了。我說:「安磊,醫生說我病好了就可以出院了。」
安磊一下子就哭了。我第一次看見他哭,真是難看,眼淚像蟲子一樣爬了一臉,眼中的寂寞讓我心疼得無以復加。我想起媽媽說的話:其實在人的生命中,空氣比幸福重要得多了。如果不能呼吸了,那麼,什麼都沒有了。
那場溫柔墜落的流星雨
安磊越來越瘦了,我漸漸選擇沉默。阿SA只是嘆氣,撅起來小嘴,使勁地吹我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針眼,嘴離還嘟囔着:「微微不疼,微微不哭。」
恩,微微不疼,微微不哭。
我跟安磊說:「阿SA說,10號晚上有獅子座的流星雨。你去許願吧,要說,微微長命百歲。」安磊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這個可愛又可憐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手裡握着的手機很快就響了。護士們開始忙碌,我接聽,安磊說:「微微,今天星星很美,就像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可是怎麼說呢?你怎麼會相信一見鍾情……」我咯咯地笑。護士已經撤了我手腕上的針,開始給我打麻醉藥。
「其實那天,我本想好好的許願的,可是你站在我身邊,我聞到了一股梧桐花的味道。於是閉着眼睛,腦子像糨糊一樣,全是你的影子,基本上,那天的流星不會很累。」
我小小的身體被抬到擔架上。我說:「安磊,我累了,我想睡一會兒了。等你回來,我親自聽你說。」
「今天我會累死星星的。」安磊說。「微微,我們要結婚的。」
我笑:「我睡覺了,再見。」「微微晚安。「安磊的電話斷了,我的意識開始迷糊。今天晚上沒有流星雨,是我要做手術,百分之五十的希望。我開始做夢:滿天的星星像受了驚嚇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越掉越慢,最後墜落地那麼纏綿,像情人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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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方面有問題,真的是要找專業的諮詢機構
可以幫助複合嗎?